不法之徒 (Bande à part)

如果要談到一些真的很酷的電影, 那我們就得談談高達的作品。不， 我不是說機動戰士高達（雖然我也喜歡） － 我是說法國新浪潮導演尚盧高達 （Jean-Luc Godard)!

高達是最具影響力的新浪潮導演之一, 香港導演王家衞也深受其影響。 今次介紹的電影'不法之徒' (Bande à part , 1964)是昆頓塔倫天奴最喜歡的電影之一, 他自己的製片公司也是以此片名命名的。 高達電影酷的原因， 是他的作品往往出現很多意想不到的場面，  可謂創意澎湃。 當你要問為甚麼時， 其實就已不自覺地對人性的問題作出反思了。

故事說到兩位年輕人Franz和Arthur企圖計劃打劫， 他們慫恿女學生Odile與他們一起合作。 他們打劫的一舉一動，看來都是要向荷里活的犯罪片致敬...

故事十分簡單, 也可說是十分隨意。 不過高達憑著其獨特的風格， 在‘不法之徒’裏為大家帶來了不少難忘的場面。 高達要我們知道， 自己只是在看電影， 令我們產生一種戲劇的抽離感覺 （Brechtian alienation)。 在‘不法之徒’開始了十分鐘左右， 高達突然宣佈要為那些遲來的觀眾提供劇情！ 當觀眾已經踏入了電影世界時， 高達又要提醒大家這只是虛構的另一幕。 著名的場面就是‘一分鐘的沉默’： 三人打算一同感受一下一分鐘的靜默。 高達幫了他們一把， 立刻把所有的聲音都關掉。 一時間鴉雀無聲， 可惜這只是維持了三十六秒，Franz 就忍不住發聲了。 關掉影音， 高達再次醒觀眾正坐在銀幕前。 而在‘不法之徒’裏最為可圈可點的， 應該是三位主角在羅浮宮裏發足狂奔的一幕。 當他們三人決定在晚上才行劫時， 他們便在羅浮宮裏奔跑以消磨 時間。 直觀看來， 這似是代表年輕人崇尚自由， 不怕冒犯成年人規矩的精神。  但他們這一種隨意， 其實暗藏隱憂， 滲透著存在主義（Existentialism)的暗湧。 他們要在晚上行劫的原因， 竟是因為要模仿荷里活級犯罪片和黑色電影（Film Noir)裏的情節。 至於他們在日間除了搞串羅浮 宮外， 就沒有其他有意義的事做嗎？ 何不在羅浮宮內靜心欣賞名畫， 又或者打開心窗， 在巴黎的市街寒喧一番？

下一次遊覽羅浮宮， 你又會有發足狂奔的衝動嗎?

by Ed Law

30/11/2013

以戲服人 Film Analysis -  19

The Madison Dance:

索女.重炮.神經刀

這位來自南美的中年男子, 手執大斬刀, 執行'愛與正義'的任務。

他打扮有點不修邊幅， 樣子看來歷盡滄桑。 拿著粗刀的他， 令我想起中學時讀過的那個‘大鐵椎’： 著鞋唔著襪, 而且答非所問, 動輒開打。 不過在這個恐怖分子都會監粗射幾支火箭上太空的亂世, 神經刀絕對勝任這類救國大業, 必然被奉為國寶!

神經刀這類電影, 便是所謂的cult片: 這些低成本的影片, 在公路旁的Grindhouse放映。觀看的除了有無所事事的閒人外， 還有正在逃離警方追捕的罪犯， 在黑暗的影院裏暫避風頭。 Cult片不是電影裏的醜小鴨: 它們有簡單的橋段, 再加上些後現代的點子, 玩玩時空錯亂, 令觀眾看得過癮。 有點像周星馳在古裝片講英文， 或者雞汁台那些‘同朕check下'的場面。 Cult片又有坐B望A的潛力嗎? 六十年代有一部意大利式西部片（Spaghetti Western)叫做Django. 昆頓塔倫天奴運用其天才靈感和後現代演譯, 在2012年拍成了'黑殺令'(Django Unchained)一片。 從此，Django這個代表B級片的名字, 便榮登奧斯卡得主的名單上。 登大雅之堂之時， 我們仍可感受到'黑殺令'流露出那陣醍醐的意大利茄汁味...

何必執著主流不主流? 只要勇於創新, 街角的那間小食店, 也有勇奪米芝蓮星的一天！

秋水E人

23/11/2013

半澤直樹的微笑

半澤，你又在度橋跣人嗎?

聽見你的名字, 感到十分平凡, 而且還有點土氣。 可能， 創作你這個角色的人， 想令你和觀眾引起共鳴 。 或許你的父母想你成為一個正直有誠信的人， 像生長茂盛的樹在黃土上屹立不倒 。‘白痴’， 你卻說。 事業路又豈會平坦？ 前路總是迂迴曲折： 承受過酷熱的烈焰, 又要抵禦淒冷的冰川。  際遇無常變幻， 仿似朝生暮死。 你的同僚今天向你一笑， 明天他對你仇視， 這一笑 ， 就變成你最大的奢侈。 小時候你愛看武士片嗎 ？ 你學會了尊重團隊， 盡忠職守。 但你知道為何會有浪人的出現嗎？ 因為時勢， 從來沒人掌握得到 。 這天上頭覺得你是他幕府裏的心腹， 後一天你便是浪蕩綠林的無名小卒。 你沒有水晶球， 就只有隨遇而安， 在值得的時候就要握緊。

你想入局， 因為這樣才可以成為背後扯線的大將。 但你又可以把自己身上的線除去嗎？  你也許滿腔心計 ， 但你也只是棋盤上的一只棋子。  你會做決定嗎？ 真正作出重要決定的人， 都是面目模糊的。 不是極少數人的閉門會議； 就是在酒家裏一間袐密的房間, 或是部份人不清醒之時。 你不能一步登天， 就要做一個‘聽風者’ ， 掌握機遇。 要像用心棒裏的椿三十郎磨勵以須： 蜀中無大將之時 ， 你便可以揮灑自如 。

有人陷害你， 你說要報仇， '十倍奉還'。 你看得太多如'切腹'或'王子復仇記'般的文學作品， 把報復之舉浪漫化了。 向一個時代， 一個制度報復， 這就叫浪漫； 但你的目標 ， 只是棋盤上 另一隻朝不保夕的棋子。  更甚者， 你這位復仇者不一定會得到同儕的認同 。 ‘切腹’的主角被槍殺後， 幕府只是塗脂抹粉， 否認他殺掉武士的現實。 你的劍拔弩張， 只會令‘有心人’ 順水推舟， 找到更好的藉口將你‘和諧’。 與其手刃仇人， 不如讓他浮沉於無助的汪洋， 憂心下一個大浪將其吞噬。 你不用擔心： 即使你的敵人一步登天， 他很快也要成為白金升降機的座上客。 無 敵 ， 是從不寂寞的： 皆因第二， 第三名， 以至下面的那一萬人， 都隨時準備將你揪下來。 否則 ， 武俠小說還有什麼可以寫？ 忘記了， 又可以重新啟航 。

懂得放下， 就能開懷。 你的笑， 不再是陰險的笑 ， 而是領悟世情的會心微笑。

秋水E人

16/11/2013

8 1/2

要體會創作可以有多難, 你就一定要看看我今次介紹的電影 - 八部半(8 1/2)!

八部半 (8 1/2, 1963)是意大利電影大師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經典作品。 費里尼視人生如夢， 所以他的作品都穿梭於夢幻和現實之間。 而費里尼式（Felliniesque) 這個字和'騎呢'也結下不解之緣。 他的電影不但影響了後世眾多的電影執導， 而且亦影響了流行文化： ‘狗仔隊’ （paparazzi)這個詞, 就是源自費里尼的經典作品La Dolce Vita (1960) 。 而當年 8 1/2 更加勇奪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項！

8 1/2 可以說是費里尼最個人的作品。 片名8 1/2是指費里尼正在拍攝第八部半的電影。 很多人認為， 故事的主角Guido其實是費里尼的化身。身為電影導演的Guido正在拍攝一部新的科幻片。但他一方面遇上了腦塞（writer's block)的問題, 另一方面又要面對家人, 電影公司, 以至傳媒的壓力。 Guido心感無處可逃, 唯有沉醉於虛幻中。 在這個‘夢之旅程’裏， Guido穿越時空, 重新探索自己的回憶, 面對自己的過去。 當對每一件往事有了新的體會時， 他終於有了拍攝的靈感了！

如果你是用心去創作的話, 8 1/2肯定會為你帶來共鳴! Guido其實就是費里尼的化身： 因為費里尼的精神， 一向都是貴乎原創。 片中最‘爆’的一幕， 就是當Guido面向鏡子, 鏡中的影像竟然是費里尼本人! Guido和導演兩人是一銀兩面, 自然不言而喻。 創作的意義， 就是要與眾不同， 不會甘於隨波逐流或是受人所標籤。 就如夢境裏交通擠塞一場戲， Guido在車裏悶熱得透不過氣來, 而在道上其他車子裏的人， 個個都木無表情， 看似毫無情感。 人性的冷漠， 在費里尼的另一部作品‘Casanova'表達極致。 只顧感官享受的主角Casanova與機械娃娃(mechanical doll)偏偏起舞一幕, 最能表現到這個人性的危詭。

大塞車其實比喻一種苦無靈感的困局。  Guido被困在無止境的車陣裏， 不能揮灑自如。  這就像李白的樂府詩'蜀道難'一樣: 險要的地勢, 是在暗喻一種被困(stranded)的情況。 詩中有很多句都不是在說無路可走, 而是路不好走。 這種困局就給予人們一種難若登天之感,  所謂'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我又看到8 1/2和蜀道難另一個有趣的互動:  在8 1/2裏Guido面對的一個困局, 就是中年危機 。根據考究, 李白應是在大約在四十歲左右撰寫'蜀道難'的。 詩中描述的困局,  有如比喻人生到了某一階段, 前路茫茫之感,  可謂觸景生情。 所以, 此詩除了表現一些政治隱喻外, 看來也有暗示中年危機的意思! 

說回 8 1/2 。 我們的主角雖然被困住了, 但他還是企圖擺脫束膊 , 那管只是半分鐘的自由。 他突然離開車箱 , 在晴天中飛翔, 進入白茫茫的雲海。 不過經過了瞬間的優哉游哉, 還是要回到現實。監製騎著馬在海灘上奔馳, 一個中長鏡令我們和他的距離拉得很遠。 他叫人拿繩子把Guido從天上拉下來。 縱使飄逸到了九霄雲外, Guido還是要被召回凡間。 可見, 藝術家可以天馬行空, 但最後還是要面對公眾。

那Guido/費里尼為什麼不願面對呢 ? 因為那些所謂的評論家 , 太多問題要問了。 他們發問的目的, 並非為了求真, 而是想把創作者定性為一類人, 然後上綱上線, 口誅筆伐。 說到藝術創作, 就是要探索一些未知的領域。 即使找不到完美的答案, 也是不足為奇的。 Guido心中根本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所以他便選擇了默不作聲。 沉默,  也可以是一種表態。

Guido漫遊了時間長廊後,  最後返老還童 , 與他相遇過的人手拉著手跳起舞來。 不久以後 ， 他們就一個一個地離開Guido 。 人生有很多時候要與人交往， 但是當面對生命時， 都是要依靠自己。 只有對自己誠實， 才可以活出生命的意義，  邁向真確的（Authentic)人生。

有如‘八部半’的夢幻，  也可為現實帶來啟發！

by Ed Law

09/11/2013

以戲服人 Film Analysis -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