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以戲服人’裏甚少介紹香港電影。不過,在香港電影的黃金年代,確是出現過不少傑出的作品。今次介紹一部我十分喜歡的經典電影 –
‘龍虎風雲’(1987)!
‘龍虎風雲’是林嶺東導演最著名的作品。由沈西城先生聯合編劇, 新藝城及金公主電影公司製作, 周潤發飾演臥底探員高秋。 縱然這已是三十年前的影片, 不過大家會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周潤發,
李修賢, 張耀揚, 吳家麗,
肥媽, 黃光亮, 徐錦江,
還有‘講呢啲’劉江先生等!
他們多年來都投放了不少精力為觀眾帶來難忘的演出。林導演強烈冷峻的風格,
令‘龍虎風雲’跳脱出傳統警匪片的框架,
他的執導與發哥精湛的演技亦使他倆勇奪當年的金像獎! ‘龍虎風雲’影響了不少後來的電影, 亦使雙雄式電影成為了一個受歡迎的題材。 美國導演昆頓塔倫天奴(Quentin
Tarantino)的成名作‘落水狗’ (Reservoir Dogs)亦深受此片影響。 另一部受此片啟發的電影,當然就是‘無間道’,而劉偉強先生更是‘龍虎風雲’的攝影指導!
故事講述臥底探員高秋(周潤發飾演)受上司劉幫辦(孫越飾)所託, 要去深入虎哥(李修賢飾)的賊幫, 從而在他們下一次進行搶劫時, 將賊幫一舉就擒。可惜,
高秋的工作得不到其他人的諒解, 包括他的女友(吳家麗飾) 。 高秋除了要每步戒慎恐懼外,
亦要逃避張耀揚飾演的探員的監視及追捕。再者, 高秋和虎哥兩人的友情愈見深厚, 亦令高秋為除暴安良而出賣朋友感到心痛。 賊幫首領確認搶劫行動的細節,
警方收到線報後經已磨拳擦掌。
最終搶劫金行行動會否成功, 眾人的下場又會是怎樣? (註:
下文含有劇透) 林嶺東導演創作了高秋這個角色, 除了刻劃臥底工作的矛盾及其所處於的兩難局面外,
亦想表現在現實世界中, 情義兩難全的諷刺和無奈。
‘龍虎風雲’的故事除了十分出色外, 林導演在營造氣氛方面亦都是極其超卓的。風格方面, 導演明顯受到法國電影大師梅維爾(Jean-Pierre Melville)的啟發。 所以縱使‘龍虎風雲’依然包含了警匪片具有的元素,
它的風格和氣氛比較接近法國或者是歐洲電影多於美國的傳統犯罪片。戲中搶劫和男性情義的題材,
亦會令人想起梅維爾的‘紅圈’(Le Cercle Rouge)或者美國電影‘Rififi’。 林導演運用了各種電影技巧,
去襯托臥底探員既是矛盾又是誠惶誠恐的內心世界。 電影運用了冷色調, 而且不少場景都是在夜間發生 ,令觀眾容易感到都市緊張壓迫的氣氛。有趣的是, 電影有意無意地展示不少商標的廣告, 我想創作人希望藉此突顯城市的題材, 或者有些評論會視此舉為後現代思潮的消費主義! 觀眾或許會注意到, 大多數的情節都是發生在九龍的。有評論指背後的原因, 是因為九龍的街道編排遠比港島的街道複雜。 而且電影的動態場面偏向較多, 這會讓觀眾感覺置身於一個都市迷宮中, 尤其令不熟悉九龍或外國的觀眾有一種迷失的感受。 這亦渲染到臥底高秋在情義兩難,
複雜人事關係裏面的身不由己, 難以從迷惑中抽身而去。的確, 片中不少的場景, 如墳墓,停屍間,葬禮,不斷的惡夢, 亦似在提示高秋,
死亡可能很快便來臨。其中一幕, 高秋幫賊黨在保齡球場完成任務後, 在他悄悄離開時, 鏡頭對他面上緊張驚惶的神情作了一個特寫。隨着一個輕微的慢鏡頭和背景保齡球場的雜聲, 導演成功地渲染出高秋心內的惶恐。配樂方面, Jazz的風格, 除了能配合都市生活的主題外, 亦為人帶來一種沉寂無奈之感。在動作場面中,
音樂節奏變得緊湊, 與前者有着鮮明之對比。在我看來, 以上的安排,
以及夜晚景色的情節和部份夢境的場面, 產生了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從而亦增加了電影的魅力。
不過談到‘龍虎風雲’,怎可不讚賞發哥的演出? 發哥演技精湛,
他能夠勝任不同風格的角色, 無論是詼諧或是嚴肅的往往都能揮灑自如。臥底高秋是一個特别的角色, 因為他不同於警匪犯罪片中的英雄或是大罪犯, 必須流露出一種較為深沉的情態。發哥在揣摩高秋這個角色時, 其實拿捏得十分精準。他成功地表現出內心的矛盾, 縱然角色也有憤怒的時刻, 他在此片的演出控制得含蓄,
不像他在‘英雄本色’或是‘監獄風雲’裏的演法。他抑制的演技風格, 令觀眾感受到他有種有苦說不出的悲哀,
令大家更加能夠體會高秋所處的困惑。其實發哥這種冷峻的演戲風格,
令我覺得頗像亞倫狄龍在梅維爾電影(例如‘獨行殺手’)裏的風格。觀眾要了解高秋的內心世界,
必須要從其表情和行動着手, 不一定能從其言語可以觀之。發哥對角色準確的掌握,或者就是他在當年憑此片勇奪金像影帝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