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被視為脆弱, 是因為每一個人都要面對身旁的各種負能量, 和足以摧毀自身的誘惑。如果只懂得戀棧權位, 酒醒之時, 或許就會變成一無所有, 存在仿如殘夢!
今次我談黑澤明改編自莎士比亞‘馬克白’(Macbeth)的電影- ‘蜘蛛巢城’!
‘蜘蛛巢城’是黑澤明五十年代的電影。這部史詩式黑白片預示了黑澤明後期的‘影武者’和‘亂’的華麗風格。黑澤明認為, 縱使‘馬克白’發生的時代和他的作品的背景代
有所不同, 但在背後關於政治和人性的課題就大有共通之處。他希望透過‘蜘蛛巢城’, 令觀眾有機會面對人性的黑暗,
誘惑, 欺詐, 迷信等各種負面的能量。
雖然黑澤明沒有封對莎翁原著作很大的改動,
不過, 他的處理手法其實頗具原創性。黑澤明的手法, 可謂‘東西合壁’
。 在佈景方面, 他成功營造一種陰冷的感覺: 孤寂的古堡,
木訥的瘦樹, 儼如死水的百川, 紛亂的戰馬
- 黑澤明運用各種影像, 描繪那個時代的混亂, 眾人心中誠惶誠恐的狀態。 這種如繪畫般的構圖手法, 當然在西方導演 亦為常用!
與此同時, 黑澤明在片中亦加入了東方藝術的風格。他在片中採納了很強的形式主義,
參照了能劇(Noh Theatre)的風格去敍述這個發生在古代日本的故事。能劇風格往往用抽象的表達手法和反現實主義,
簡約和儀式化的演繹手法, 突顯了故事肅殺和寂寥的氣氛。這其實與原著所營造的氣氛如出一轍。尤其重要的, 是能劇的風格往往反映一種無常的哲學, 暗示世事的變幻, 往往不為人們所運籌惟幄。其實, 馬克白 在故事裏既要抗拒巫女的迷惑,
又要壓抑自己對權力的慾望; 如此的難題, 相信用盡洪荒之力也未必能解决!
或許, 馬克白確是有其陰暗面, 但其面對的問題以及他最後個人身份的迷失和瓦解,
亦令他成為一位悲劇英雄。
其實, '鷲哥'鷲津武時(三船敏郎飾)與馬克白一樣悲劇收場, 都是因為兩個原因。首先, 就是這個角色錯誤解讀了女巫幾句意義含糊的說話。我們不必去猜度女巫背後的動機,
但我相信莎士比亞創作這一幕時, 他的目的是想突顯語言的陰暗面。不錯, 語言的目的是要用來澄清抽象的想法。不過語言也可以被濫用, 也有其摧毁性。回看歷史時政, 有意栽花之徒, 可以用語言去借題發揮, 無限上綱,
或是故意扭曲說話本身的原意。因為擁有話語的解釋權, 其實就等同掌握權力。就像後結構主義所表現的思想一樣: 語言的意義, 其實從來都是不穩定的。不過, 同時推波助瀾的因素,
就是鷲津/馬克白的過份自信。他扭曲了女巫說話的意思, 以為這就代表自己可以逆天而行, 為所欲為。可惜,
宇宙宏大的機理, 其實已為其撰寫了悲慘的宿命, 最終不但滅了自我,
還傷害了週遭的人......
‘蜘蛛巢城’的故事, 盼望大家能以此為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