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7 February 2015

飛鳥俠 (Birdman) (上)



人生如戲。 我們在每一場戲裏面, 都會竭力演好自己的角色。 每當在落幕之時, 總會有一些令自身感到驕傲的角色, 亦會有一些無法面對, 不願再次想起的爛角色。 何以在沉痛的過去和現實中取得平衡? 這也許就是今年最優秀的電影之一 - '飛鳥俠' Birdman) 裏面所探索的問題了!

故事的主角Riggan, 曾經以'飛鳥俠'一角贏得不少的掌聲。 不過巨星殞落之時, 卻令心魔釋出如絲似縷的陰霾。 一方面他希望演出舞台劇以重出江湖, 另一方面卻要抵受‘飛鳥俠’對他的冷笑。 他不是孤島 - 因為他也要面對各種不同的人物。 最終, 他真的把自己豁出去, 再度得到了陣陣掌聲。 萬佛朝宗之際, 又會不會是魂歸天國之時? 相信剩下的, 只有Emma Stone那神祕的微笑。飛鳥俠’故事看似平平無奇, 而且它的包裝令不少人誤會為一齣超级英雄片, 不過片中其實蕴藏着豐富的心理學和哲學觀點。 尤其諷刺的是, 飾演主角的Michael Keaton, 其實就是九十年代'蝙蝠俠'系列的主角。 他在辭演後一直没有甚麼突出的表現, 飛鳥俠的故事可謂他的個人寫照, 亦可能是他從影以來的最大突破!




如果飛鳥俠最终可以名留青史, 那就一定和它的拍攝手法有關! 本片的攝影師, 便是去年憑着‘引力邊緣’ (Gravity) 勇奪奥斯卡的Emmanuel Lubezki 。 他的前作都以使用long take手法而聞名。 而‘飛鳥俠’最特别的, 就是片中基本上完全没有剪接, 使觀眾在感官上覺得整套電影是連續的一場戲 (one continuous shot)。 這當然是一個艱巨的挑戰, 但又是否前無古人呢? 非也! 在1948年, 希治閣(Alfred Hitchcock)的奪命索(Rope)可能就是第一部接近完全用one continuous shot攝製的經典電影!說到奪命索, 其實在當時的技術是有頗高拍攝難度的。 因為一卷35mm的電影菲林, 只能拍攝大約十分鐘的影片。奪命索’片長大約八十分鐘, 那就意味着需要大约八卷菲林才可能完全拍攝所有場面。 所以嚴格來說, 此片並不能說是一個continuous shot 。 不過希治閣運用了極少的跳接和巧妙的過鏡技巧, 使觀眾都難以察覺到任何剪接的痕跡, 所以在感官上便以為整齣電影是一個連續的鏡頭了! 由於‘飛鳥俠’是運用數碼技巧(digital)去攝製的, 所以就没有了'奪命索'所面對的問題了。 

科技助了一臂之力, 但是藝術問題還未解決! 第一, ‘奪命索’的故事基本上只是發生在一間很小的房間裏, 但‘飛鳥俠’卻要轉換不同的場景; 第二, 導演árritu的風格是十分dialogue-driven, 這種拍攝手法又如何去調度電影的narrative dynamic? 關於第一個問題, 導演採用了一種極富動感的拍攝手法, 使觀眾可以輕易穿插於片中不同的場景。 這與電影大師Jean RenoirMax Ophuls的風格可謂異曲同工。說到第二個問題, 其實現今拍攝對話的技巧, 往往偏於一個‘shot / reserve-angle shot'的手法。 那就是說每一幕鏡頭的焦點只放在其中一位對話者身上, 務求使觀眾都聚焦在那人身上。 當然, 這種技巧必需牽涉一連串的跳接。 但是怎麼可以把這些場景拍得較為有統攝性 (holistic) ? 美國電影大師威廉惠勒(William Wyler)的風格, 給予我們一個完滿的答案。 例如在The Best Years of Our Lives 的一場戲, 兩位男性角色在餐室裏對談。 那一幕的場景是接近對稱的, 而且Wyler用了深焦(deep focus)的手法, 使得兩個角色在這場戲中都有同等的重要性 (這種手法的意義, 在以後的文章再作詳談!)。  當然, 對話的場面是可以y用較為静態(static)的拍攝手法去處理。 諸如小津安二郎, 梅维爾, John Huston 等導演, 在處理對話的場面時都會用較為静態的手法, 镜頭距離往往是比中鏡更短, 而當然亦會運用很多’shot / reserve-angle shot’。 在‘飛鳥俠’裏, 情況卻是不盡如此。 因為拍攝的風格極具動感, 而且導演無心採取剪接的技巧, 所以片裏根本無法運用reverse shot的手法。árritu除了運用統攝性的攝影技巧外, 攝影機移動的方向性和速度亦深深影響了片中的narrative dynamic。 例如Riggan和女兒以吵架的一幕, 鏡頭用了接近一分鐘的時間聚焦在Emma Stone的角色身上, 不過鏡頭仍見輕微的動感, 微微晃動的鏡頭似在暗示之前染上毒瘾的女兒的浮躁情緒。 而在處理一些衝突的戲份時, 導演没有運用跳接的手法, 而是用了panning的手法, 加快了攝影機移動的速度, 把拍攝的焦點,由一個角色迅速地'飄移'到另一個角色身上。飛鳥俠’ 的魅力所在, 或許就是在這種難得一見的流暢動感上!



(二之一)

By Ed Law
7/2/2015


以戲服人 Film  Analysis –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