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世紀初期, 法國出現了一位極具才華的年輕人。 他在二十九歲時, 拍攝了一齣足以名留後世的電影。 或許, 天妒英才, 他一生慘被結 核病所煎熬。 在這部作品剛剛拍峻後, 他就離開了人世。 但他這部唯一的長片, 最終成為了電影史上最偉大的作品之一,
受法國新浪潮以及世界眾多電影愛好者所推崇。 他的名字就是Jean Vigo, 而他的電影就是今次我所介紹的'亞特蘭大號'
(L'Atalante, 1934)!
 |
| Jean Vigo |
Vigo在生之時, 很多人都不了解他的作品, 這只是因為他的想法實在太過前衛! '亞特蘭大號'的情節看似平實, 但電影可以達到如今的地位, 是因為Vigo把其獨特的風格灌注進片中, 使之成為了Poetic Realism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子之一。 假如Vigo可以在世上活得久一點,他的作品或會能夠完全改變我們對電影藝術的看法!
相比起現在很多所謂的'浪漫'愛情故事, '亞特蘭大號'的情節來得簡潔。 新婚的情侣Jean和Juliette登上了亞特蘭大號。 亞特蘭大號是一艘駁船(barge), 而Jean是駁船的船長。 船上還有成員Jules和一個男孩。 來自鄉村的Juliette没有接觸過城市生活, 所以 對每事每物都感興趣。 她在風趣的Jules的房間裏遊玩, 令到Jean很不是味兒。 駁船把貨物運送到巴黎, Jean和Juliette有機會上岸到處消遣。
Juliette在舞廳裏被另一位男子調戲, Jean憤而帶她離開。 Juliette個性反叛, 决定再次隻身走到巴黎, 去感受那裏的夜生活。 可惜, 盡興過後, 駁船已經駛走! Juliette又不幸被劫, 以致身無分文, 無法回家, 只好艱苦地在巴黎幹活。 另一方面, 孤獨一身的Jean亦不好過, 心中有很多的疑惑,
徹夜難眠。 他記起了Juliette說過, 只要在水中瞪大眼睛, 就能看見誰是自己的真愛。 Jean跳進河裏, 看到穿着婚纱的Juliette, 展露出迷人的笑容, 茅塞頓開。 他把駁船駛回巴黎, 而Jules亦在街頭找回Juliette, 兩人終於重逢。
Vigo獨特的風格, 其實是源自幾種不同的影響。 首先, 他受到當時盛行的Surrealism所影響, 所以他懂得從一些另類的角度去表達日常的事物。 他又受到法國導演Rene Clair的影響, 由於Clair認為電影與夢境的性質十分相似, 所以他的電影風格亦都是如夢似幻, 這一點也表現在Vigo的作品裏面。 而且Vigo的父親亦是一位無政府主義者,
所以他從小便極為崇尚自由, 而且亦希望對時政多作評析。 基 於以上三種影響,
我們可見到Vigo縱使是Poetic Realism的代表人物之一, 他與其他Poetic Realists的風格, 又不盡相同。 '亞特蘭大號'是一個愛情故事, 但它不致於給人濫情的感覺, 是因為Vigo懂得運用恰當的手法, 去處理這個較為平實的故事。 電影運镜的手法, 是以相對客觀的角度而,
不會過份運用Point-of-view或者是特寫的手法, 使得觀眾能夠全面地感受故事的情節,
而不至於會過份代入某一個角色, 而導致濫情的結果。
'亞特蘭大號'被喻為是Poetic Realism的代表作之一, 是因為Vigo把生活裏較為切身的一面和虛擬的幻想融入電影裏。 開始時, 當兩口子走到駁船的盡頭時, 他們的步伐彷似在空氣中飄逸一樣,
成為了一個如夢似幻般的場景。 駁船是實在的, 而他倆的婚姻是虛幻的, 是摸 不通透的。 當穿着黑色禮服的Jean戲謔的拿起花圈套在身上時, 穿着婚紗的Juliette卻望着遠方, 像為不能猜度的將來感到擔憂。 這一場戲除了豔麗之外, 兩人的行動亦形成了極強的對比, 為接下來的麻煩埋下伏線。 片中確實用了不少Foreshadowing: Juliette告訴Jean, 在水中要能夠瞪大眼時, 才會看清楚自己的真愛。 而且在Jean失去Juliette之前, 駁船亦幾乎在黑暗中與另一艘貨船相撞, 似為兩人關係漸現的暗湧埋下伏筆。
說到'亞特蘭大號'最經典的一幕, 就是當Jean跳進河裏, 看到Juliette的笑容, 肯定了她是自己的最愛。 這一幕融會了寫實和虛幻, 可謂最為表現到Poetic Realism風格的一幕。 Jean的身軀和Juliette的倒影, 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明暗, 遠近, 動靜, 虚實, 所有的维度都能互相配合, 而Juliette真摰自然的微笑更成為了電影史上最著名的影像之一。
一切的隔膜, 瞬間完全泯滅!
我在前文說過, Poetic Realism的一個主題是'超越',
這在'亞特蘭大號'裏亦有觸及。 在我看來, 駁船其實是象徵婚姻,
一種commitment. 片中的一大諷刺, 是在於駁船和巴黎的對比。 駁船上的生活枯燥乏味, 而且黑黑沉沉, 吸引力自當不及巴黎的夜市。 不過, 駁船正正就是給予兩夫婦安全感和安穩生活的國度, 即使Juliette覺得自己喪失了所謂的'自由', 那都只是流於物質上的享受。 兩夫婦真正要珍惜的, 是相互的愛慕。 但, 這從來是不易實踐的 (否則現代社會又怎會有這麼多婚變的出現?!), 雙方都必須超越自己,
勇於踏出一步, 才能愛得更深。 Juliette必須明白到, 或許Jean常常心煩氣躁,但他是真心關懷她, 盡心地去保護她。 當駁船駛走之際, 她所受的abandonment是難以忍受的。 Jean亦要付上责任, 他在初時不懂在水中瞪大眼晴,
是代表他還未看透真愛的意義, 其他男人稍微調戲一下Juliette, 他便心存妒忌, 未有男子的氣量。 當他失去Juliette後, 经於肯去面對問題, 能夠瞪大眼睛看清楚Juliette才是他一生所愛。 當兩人在思維上戰勝了自己的困惑, 才有重遇的機會。
時光不會停下來。 在最後一幕, Jean和Juliette重逢後, 駁船繼續向前航行。 而'亞特蘭大號'和Jean Vigo的才華, 將會為後世人所傳誦!
By Ed Law
22/03/2015
以戲服人 Film Analysis - 36
